急救尼泊爾中國救援力量及時雨

天华

急救尼泊爾中國救援力量及時雨

亚洲周刊2015年5月10日 第29卷 18期

尼泊爾八點一級大地震，至少五千人死亡，受災人數約八百萬，中國的強大救援力量，從官方到民間救援組織都展現高效率，在救災中發揮重要角色。中國官方第一時間派出救援隊趕赴災區；民間的幾大救援團體在災後三十分鐘內啟動救援部署，最快的地震當晚就抵達加德滿都。中國民間救援團體正走向高水平和國際化。

尼泊爾的噩夢突如其來。四月二十五日十一時五十六分，一場八點一級的大地震在這座位於喜馬拉雅山南的「雪山之國」爆發。震中區域距離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七十七公里。這場巨災奪走了至少五千條人命，受災人數約八百萬，中國的強大救援力量，從官方到民間救援組織展現高效率與能量，在救災過程中發揮重要角色。

這場地震牽動全球人心，因為正值喜馬拉雅山的登山旺季，估計有上千名各國遊客登山，不少就命喪在強震和雪崩中。

由於尼泊爾政府效率低落，加上本來就是窮國，各類救援機械與器材都欠缺，於是地震發生後第一時間向國際求援，鄰國中國、印度等都迅速反應，派遣救援人員和運送物資到尼國。

大地震發生後，中國是最早到達尼泊爾提供援助的國家之一，官方第一時間派出中國國際救援隊、軍方救援隊和醫療隊等多個團體趕赴災區。與此同時，中國民間的幾大救援團體紛紛在災後三十分鐘內啟動救援部署，最快的地震當晚就抵達加德滿都。目前至少有十支來自中國的民間救援力量在前線奮戰，有一些更是第一次出國救援。

                                                                                             

中國國際救援隊救出第一名倖存者（圖：新華社）   中國綠舟應急隊在災區搜尋（圖：法新社）

無人機成為秘密武器

完全由民間專業人士組成的紅十字會藍天救援隊，是中國第一支以「救援」為名註冊的救援隊。三架無人機是藍天救援隊的「秘密武器」，它們在建築倒塌較為集中的區域航拍作業，獲得的數據協助了荷蘭、土耳其和印度救援隊的搜救。在此之前，藍天無人機曾參與過菲律賓超級颶風「海燕」和緬甸失蹤登山人員的營救。截至四月二十九日，藍天已經派出四十八名專業人員趕赴尼泊爾，在加德滿都巴德岡老城等災情最嚴重的區域作業，這裏許多老舊建築甚至都沒有完整的地基。藍天救援隊隊長助理曹偉偉告訴記者，目前前線最大的困難是缺少車輛和油料，當地供電情況也不穩定，隊員擔心設備電量不足。身處前線的藍天隊員來自各行各業，有私營業主、醫護人員、公務員和學生等，他們在出發前購買了死亡保險。

對中國社會福利基金會藍豹救援隊來說，這次行動是他們第一次在海外搜救。和其他去尼泊爾的救援隊一樣，藍豹隊員經歷了返航和迫降，輾轉十餘小時才抵達加德滿都。他們此次派出了十五名專業搜救人員，其中有九十後也有六十後，兩名隊員一星期前剛從尼泊爾旅遊回國，還有兩名在尼泊爾生活過兩年多時間，會說尼泊爾語和藏語、熟悉當地情況。目前藍豹正在和尼泊爾軍隊人員合作營救，缺乏挖掘機、推土機這類大型設備，隊員自帶的破拆設備和電鋸等只能進行簡單的挖掘。

「還記得一年前海南遭遇『威馬遜』超級颱風，不少民間救援力量第三天才趕到災區。這次不一樣，中國民間救援團隊反應速度很快，準備情況和後方供給也有大進步」，藍豹救援隊隊長簡格民告訴亞洲週刊。

來自中國武漢的一支名為「雲豹」的民間救援隊，在災後第三日抵達加德滿都後，已經處理了幾項任務，其中一個目標是有大量的人被埋的娛樂會所。合作的印尼國家救援隊的原計劃是用破碎機直接進行爆破，但「雲豹」建議，先進行生命體徵探測。「像尼泊爾軍方，他們直接用大型的機器開挖」。隊長向東感受到，高精尖的專業救援設備在這裏極度緊缺。「可能二十多個隊伍裏，只有一兩台生命探測儀。」而「雲豹」的設備裏，還包括了無人機。

作為國際救災聯盟的成員，愛德基金會在震後迅速與國際救災聯盟在尼泊爾的分支機構取得聯繫，派出四名專業社工加入他們的援助行動，主要進行災情調研和物資發放。兩天內，愛德的社工在加德滿都、巴德岡、巴丹這三個重災區發放水、食物、防雨布、毛毯等物資，已覆蓋逾四百戶家庭，預計接下來幾天，他們的工作會擴展到其他八個重災區。

首次進行國外救援任務的杭州民間組織公羊隊，則由三名醫護人員、兩名抗震專家及一名領隊兼翻譯組成救援隊，奔赴尼泊爾災區，隊員們還從杭州、成都、深圳等多地調集了五箱救援物資。公羊會會長何軍曾參與中國國內多次的救援行動，經驗豐富，外語能力嫻熟。

壹基金共派出了包括十二人在內的三支救援隊伍前往尼泊爾救災一線，在震後「黃金救援七十二小時」內，成功搜救出兩名被困者。中華思源工程扶貧基金會聯合綠舟應急救援中心，組織了一個二十一人的隊伍，在飲水保障和衛生防疫方面有所特長。中國扶貧基金會人道救援隊的工作主要集中在信息採集、和建立通訊物資通道上。也有中國民間機構在當地提供專業化的援助：安平公共傳播公益基金在尼泊爾組建了媒體大本營，為媒體記者提供網絡、翻譯、藥品和人身保險等服務；卓明災訊服務中心在地震後四小時內發布了第一條緊急研判報告，二十四小時內公布了一份全面的尼泊爾地震救災簡報；無錫靈山慈善基金會在三十日派出一支包括兩名無線電專家在內的隊伍，主攻通信技術援助。

線上賑災籌款反應熱烈

在中國國內陣地，不少團體迅速展開賑災物資募集；網絡上，騰訊公益、支付寶公益、新浪微公益等在線籌款平台在震後四小時內開設尼泊爾和西藏地震的募款專案。

近年來災害頻發，中國民間救援團體在救援投入、訓練和協調上均有飛越，也正走向高水平和國際化。愛德基金會秘書長助理何文建議，民間救援團隊平時還需多積累各國合作夥伴，以便更好地適應當地情況。

尼泊爾政府管治的脆弱之處在災後暴露無遺。儘管四月二十六日後，政府在加德滿都各處和尼泊爾其他地區設立十六間救助站，但考慮到有六百萬人生活在地震區內，這種救助站似乎杯水車薪。亞洲週刊記者實地走訪的情況也驗證了這一點，在一些居民搭起的營地裏，完全看不到政府人員的存在。「在我所在的社區，警察的缺席相當刺眼，」加德滿都南亞政策研究中心的Sridhar K. Khatri說。

尼泊爾約有五萬軍人，其中九成投入救災工作。不過，兵力大多集中於加德滿都——即使這裏，也看起來捉襟見肘。「出了泰米爾區，那些土房、磚頭房倒塌後，我發現軍隊沒有積極去救援。如果裏面埋有屍體，我怕會有瘟疫。」在泰米爾區生活了幾年的中國青年阿強對亞洲週刊說。

不可避免地，山區的災民排在了等待救援梯隊的隊末。紹爾巴尼村村民Prakash Dhakal在四月二十五日前往一個政府機構，請求派二十五人幫助埋葬死者，搜尋傷員。他被拒絕了。「連加德滿都的傷員，我們都救不過來。你怎麽能指望我們現在幫你們呢？」

地震一度切斷了加德滿都大部分地區的電力和網絡。在頭幾天裏，網絡中斷，電話無法使用，沒有店鋪營業，公共交通癱瘓，從機場到五公里外的市區，原來只需要三、四美金，的士叫價翻了十番。而天氣也同樣殘酷，除了暴雨，還下過冰雹。

一些酒店和家庭擁有自己的發電機，但即使如此，電的問題仍不好解決。這是因為該國幾乎所有的汽油和柴油都從印度進口，而物流配送變得緩慢。加德滿都的部分加油站已經開始鬧油荒；其他一些加油站則對存貨實行配給。一些灰色手段有時反而變得有效，開賓館的華人江自強將他的賓館變成了免費的中國人避難所，他求助中國大使館，請求幫忙聯繫油源。但大使館表示幫不上任何忙。最終，他通過「關係」買到了一點五噸油，還送了一噸給大使館。

尼泊爾政府無力應付

事實證明，尼泊爾政府完全無力應付當下的救援。哪怕是心理意義上的希望，也未能及時提供。地震後的第二天，剛從印尼萬隆會議趕回加德滿都的尼泊爾總理蘇西爾·柯伊拉臘(Sushil Koirala)原本要發表電視講話，但因為不斷發生的強烈餘震，這個講話被推遲了。而即使他完成了這個講話，由於信號與電力在城區大面積的中斷，恐怕很少有家庭能夠收看到。

一場持續十年造成一萬三千人死亡由毛派發動的暴動在二零零六年才結束，換了幾批當政者之後，這個國家雖然名義上由君主制進入民主共和制，但仍處於政治僵局，至今沒有憲法。一切都是捉襟見肘的，災難發生時，軍隊只有十二架可以使用的直升機。

「你是用第三世界的資源去應對一個像喜馬拉雅山一樣巨大的問題。」美國地質學家Susan Hough說。

很大程度上，各國救援團隊面臨著各自為政的情況，並沒有一個尼泊爾機構發出明確清晰的指示。參與救援的台灣慈濟基金會是通過信徒與加德滿都的本地商人先取得了聯繫，後者幫他們確定了去協助、探訪的兩家醫院。「都是亂的，我們並不知道去找誰。」慈濟救援團團長、台中慈濟醫院院長簡守信說：「當年汶川地震時，中國政府的處理要好得多。」

台灣人程雅珍所在的佛學院在半山腰，房子沒有倒塌，但成了危樓，上百師生只有睡在戶外。事發後，為了應對長久的食物危機，他們買了大量的馬鈴薯作為儲備。在四月二十八日，她與兩位老師驅車到機場，領取由救援隊帶來的毛毯與食物。「當地政府沒有錢也沒有經驗，沒辦法照顧每一個受災人，每個人都只能靠自己的方式去生存，所以很需要國外幫忙。」她說。

救援者更多的擔憂在於衛生安全。當地對屍體的消毒並不重視。「在中國，有軍隊的防疫車跟著噴灑消毒，但在尼泊爾，軍隊根本做不了這個防疫工作。」來自北京的紅星救援隊隊長劉洪偉說。而政府允許的對「燒屍廟」的火葬處理，也是重要隱患。「屍體燒了一半就丟到河道，順水流下去，滲透到地下，現在老百姓引用的是地下水，即使經過地層過濾仍然有細菌存在。」劉洪偉說。

中國和印度迅速大規模的到尼泊爾救援，儘管是人道主義行動，但也被認為是爭奪區域影響力、爭取尼泊爾好感的「救援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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